歙县古称徽州,据《安徽通志》:“徽州地狭人稠,力耕所作,不足以供。”但徽州人富于进取精神,自东晋始纷纷远涉他乡经商,足迹遍天下。至明清盛极一时,成为雄踞江南的徽帮。
唐宋时,徽商的经营范围仅限于“文房四宝”,生漆、竹木、茶叶,在商业还不足以与窖粟业盐的晋陕商人争雄,到了明成化年间,在实行新盐法后,徽商遂腾飞于商界,以经营盐业为主。徽商在各地遍置“会馆”,在桑梓交谊上相互介绍贸易,他们笃守信义,善于运筹,拥有雄厚的资金,“无徽不成镇”,成为徽商盛极一时的写照。
长达数百年的汉口汉正街的昌盛是与徽商分不开的。
汉口崛起于明代中叶,素有“九省通衢”之称。徽商称其为“天下货物聚买第一码头”,“汉口不特为楚省咽喉,而云、贵、川、湘、桂、陕、陕、赣之货,皆于此焉传输”,在明清两代,淮盐的“行盐口岸,大半在湖人,而汉口则为淮盐这一口岸最大转运中枢。
明代,汉口盐船码头远在陈公套,清乾隆年间,武胜门外一地“塘角”处忽淤一洲,可以避风,易于下锚,于是,盐艘贾舶萃集于此,至嘉庆年间,汉口人烟数十里,贾户数千家,盐行、典商咸数十处。据道光初年湖广总督陈若霖调查:“湖北、湖南两省岁销淮盐七百七十多万引向系扬州各盐行纳科领引办盐,运到汉口镇,交给汉岸卖商代为销售”,大小商号无不利用淮盐产销地区差价,牟取厚利。淮盐场价每斤仅十文,加上课银三厘(约合七文)而转运到汉口以上,则加价至五六十文不等,再从汉口盐行批发到湖广各地水贩,又层层加码,使得盐价“愈远愈贵”。汉口盐商中,徽商势力最大,胡适先生曾说:“汉口一镇是绩溪胡适一族开辟”,徽商“贾而好儒”,对汉上文化风尚影响很大,早在康熙初年,汉口就建有新安会馆,栋宇宏敞,并在雍正年间借助同乡官府的势力“置买房产,扩充路径,新安街”,开辟新码头,兼建有“奎星楼”一座,为汉口巨观,收买屋基地,造屋数十栋为同乡往来居住,并设经学,延师儒以为同乡子弟之所。徽商促进了汉口钱庄、票号、典当业的兴盛。
(一)
道光十一年(一八三二年),陶澎出任两江总督,筹议厘革淮盐积弊,裁撤根窝,使得原先据为世业的窝本度为废纸,一时官商大贾顿时破产,而倚盐为衣食者亦皆失业无归。两淮盐业萧条。更为雪上加霜的是,道光二十九年(一八五九年)十一月十九日,汉口后塘角盐船大火,烧去课本银五百余万,盐商受到致命打击。当时在汉口停泊的盐船多达七十帮,每帮约三十余艘,上下延绵三十里,用铁锚竹缆连环相系,所以一把大火,似当年赤壁之战火烧连营,皆成釜内游鱼,无处可逃,使得汉口众盐商损失惨重,不得不公禀请退,汉口的徽商从此衰落,一蹶不振,钱庄、票号、典当行就此萧条,如汉口当时有十五家当铺,经此巨覆,紧剩下4家,导致慈善事业继起无人,汉上文化风尚衰落。
(二)
艰苦创业、诚实守信的经营理念,推进了徽商的发展。“徽骆驼”、“绩溪牛”是徽州商人身处逆境而刻苦耐劳、顽强拼搏的真实写照。东晋以来,徽商背井离乡,历尽艰辛,足迹遍于全国,以至于形成“无徽不车镇”的大气候。在艰苦的创业过程中,会上十分注重诚实守信的商业道德。究竟“儒道经营”,主张利缘意取,利在义中。对人要以诚相待,做生意,要恪守信誉,一诺千金;对商业和服务,要维护声誉。胡雪岩痛立“戒欺“规和胡开文”毁墨于一池“等烩炙人口的经商故事,正是徽商以诚待人,以信接物,以义为利的明证。
(三)
团结互助、贾儒结合的行为规范,保障了徽商的发展。徽商有“和商”一说,讲究“和为贵”、“和气生财“。徽商之所以能够称雄海内数百年,与他们闪亮谦让,互助互爱,选贤任能,不断营造生意伙伴之间的和谐不无。徽商许多人的祖先是中原一的名门,签迁居之,虽然族有所失,落难而居,但总不忘祖先的荣耀,宗族的延续,所以大多“聚族而居”。正所谓“家乡故旧,自唐宋来数百年世系,比比皆是,重宗义,讲世好,上下六亲之施,无不秩然有序。”“千年之冢,不动一;千丁之民,未尝散处;千载谱系,丝毫不紊。”如有内外争议,“则一人争之,一家争之,一族争之,并通国之人争之,不直不已。”徽商熟习瑞雪和朱熹理学典籍,“一以郡先师朱子为归”,重儒而不轻贾,贾瑞并重,以义为利,以贾达儒,以儒促贾。有如此深厚的文化底蕴作为基础,徽商内部的凝聚力不断增强,终于蓄势而发,成为“十大商帮”之首。
(四)
乐善好施、造福桑梓的文化遗存,见证了徽商的发展。徽商重情谊、讲道义,乐善好施、造福桑梓,对归降的眷恋之情代代传承。家乡每有兴教办学,助文资娱,修桥补路,赈灾济困,扶贫助弱,徽商都会视同家事,慷慨解囊,用心灵和物质来回报哺育他们的故乡。在获得丰厚的利润之后,他们大多在当地经商设店,建屋置地,促进了城镇的繁荣发展,在故乡建家祠、筑宅邸、置族田、修书院,反哺之心赤诚可见。(作者:刘晓航,系民盟湖北省委委员、武汉科技大学教授)